第八章
有些事在冷处理几个月之后，对错和细节就会变得无关紧要，只剩下当时的情绪，在被酒精污染的夜晚再现。
莱闭眼躺在沙发上，他喝了不少，毫不后悔地喝了不少。至少不为酒精后悔，此时就算有后悔也只是因为过去的事，比如丽莎……
他庆幸着没人知道他的悔意和自责，却有一丝丝地希望他们都能知道他虽说不是从未怪罪过丽莎，但现在已经更怪罪自己了。然后老老实实地，接着跟他出去偷点什么值钱的玩玩去。
当莱醉死在沙发里，翻身摔到地板上时，巴里早就放弃了让莱开门这主意。
他曾窝在门口带了一会，迷茫地看着森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进去，或者说走进去之后还该不该再回来。
在不知道能否归来之后，莱的小屋看起来越发温暖，森林却越发幽暗。巴里以为自己会哭出来，但他没有，也许他没自己想得那么依赖莱。
他透过窗户看见莱在喝酒，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可这依然不是莱把自己赶出来的理由。巴里清楚地知道，莱在冲他发脾气，尽管他可以理解一点点，但这依然是不对的，他只是觉得不对，但仔细想想却说不出哪里不对。莱不是他的妈妈，是个人类，他就算真的打巴里都不算什么。
巴里甚至在想是不是他“愿意从来都没见过莱”、“失去莱也没关系”的想法遭了报应，他一边因被抛弃而难过，想狠狠踹莱，一边自责。
当他不知不觉走进森林时，他都没分清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难受。
因为皮毛的原因他并不觉得冷，他本来就是生活在野外的动物，但随着他一步步远离熟悉的小屋，他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强烈地想着莱。
如果他是个人类的孩子，莱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对他？
巴里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垂着头地往前走，他体会过心脏被劈开的痛，但这种绵长的、刺痛的委屈还是第一次袭击他。
如果这时莱追出来，去森林找巴里还来得及，但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已经是转天早晨了。
他难得地睡了个懒觉，宿醉带来的头疼让他起不来床，他懒得看到底几点了，直到……
“嘭！”
早晨时乔和爱瑞斯在森林边缘捡到了蔫头耷脑的巴里，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睡眠之后，小鹿的眼睛没了光泽，强睁着眼睛跟他说，“莱把我赶出来了。”
巴里的声音还带着点奶声，加上这委屈的腔调，乔当时就急了，一蹄子凿进旁边的树干里。
“爸！”爱瑞斯提醒了一声，别让乔吓到巴里，现在当务之急可不是找那个人类算账去，“我带巴里歇一会去，你爱干嘛干嘛去。最近有片树莓刚熟，你吃过树莓吗巴里，跟我去吧。”
乔点了点头，都等不及目送他们远去就撒开蹄子直奔斯纳特的破屋，狠狠踹烂了他的木门。
这声巨响吓了莱一跳，但这可还远远没完，紧接着楼下传来接二连三的撞击声，玻璃杯打碎的声音……
他的屋子都他妈在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撞！
多年死里逃生的经验再次救了莱一命，他没有贸然下楼，而是扒窗户往楼下看了一眼。
那头大得吓人的驼鹿，曾经来找巴里的那头，在拼命祸害他的房子。放眼望去，他精巧美丽的米色篱笆已经全部被踩碎了，还有那畜牲蹄子能够着的所有玻璃，能被撞碎的所有。
他漂亮的室外浴缸也被踢得缺了好几块！底下的按摩水流出口也他妈被踩坏了！
天杀的畜牲！
莱在驼鹿发现他之前从窗边躲开，他这么冒冒失失下去就是个死，那玩意发疯的样子像是不踩死他不算完。
如果就这么打死这畜牲……
那他也别想再见巴里了，艹，他都忘了晚上把巴里放进屋了！
然后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巴里出事了，被他害死了，所以这驼鹿会疯成这样。
巴里，他的小鹿。
莱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没穿上衣就跑下了楼，顾不上被乔从窗口搅进来的蹄子弄得一片狼藉的房间和地上的碎玻璃，他冒冒失失地踹开已经破破烂烂的门，站到了乔的面前。
他寒冷队长没死在黑帮和条子的手里，也不会死在一头傻鹿的蹄下，哪怕这头鹿足有三米高，角上挂着他柔软干净，织着素色藤蔓图案的绸子窗帘，一心一意想弄死他。
“巴里！巴里怎么了！我知道你听得懂！巴里出事了对吧！别拦着我去找巴里！”
巴里吃饱了，爱瑞斯也觉得乔砸得差不多了，她才带着困得不行的巴里，慢悠悠地往守林员的小屋走。
当巴里和爱瑞斯到这时，就看见乔正愤怒地拿蹄子刨地，做一角怼死守林人的热身。而并不知道这动作中含义的莱还不知死活地站在那，像个傻子一样，在艾瑞斯眼里他当然是傻子。
“爸！”
“莱！”
艾瑞斯挡到一人一鹿，不管莱做了什么，院子里凄惨的光景就够了，他罪不至死。
“让开！让我踹死这小子！”
“冷静！你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就罢了，至少问问巴里，他是巴里的人类！”
……
莱可没心思管两头驼鹿的嘶鸣，他跑过去一把抱住站在他几米之外不肯过来的小鹿。
小鹿的皮毛很暖和，贴着莱赤裸的上身，热乎乎的触觉给了莱一点安慰。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后怕地把巴里抱得更紧，如果昨晚巴里出了什么事……
“对不起，巴仔，对不起。”
“哼。”巴里懒洋洋地从鼻孔喷了口气，被莱抱着很舒服，他困得不行，有什么帐等他睡醒了再说吧。
于是巴里任由莱把他抱离地面，前蹄搭到莱肩上，脑袋枕着莱的肩膀，毛茸茸的白屁股和尾巴一起坐在莱的手臂上，就这么睡死过去。
其间莱摸了下巴里的肚子，圆鼓鼓的，看来被塞了不少吃的进去。
“你看他们多甜啊。”爱瑞斯看着莱抱起巴里说，换来乔一声响亮的响鼻，“你把这都毁了，我以为你踹踹围栏就够了。”
“你干嘛把巴里带来，他不该再回这。”
“你觉得你能把巴里从这拖走？得了吧，你知道的，你看他那副样子。”
乔抬头看去，巴里从莱肩上探出头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嘴巴嚼着东西，亲昵地蹭了蹭莱的头上的短发。
乔没再多说什么，愤恨地又踢了脚莱的破屋，跟爱瑞斯转身离去。
PS：
总之冷队有的忙了，困到不行乖乖窝在怀里的小鹿，我也好想抱啊……抱住就跑，乔爹冷队都不给……
想摸小鹿毛茸茸的屁股，好想把手指陷进毛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