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尽管在他人眼里比起丽莎的热情开朗，莱纳德显得更为冷漠、不喜交际。但事实证明他和他的妹妹一样喜欢在舞会上取乐，甚至更为享受，毕竟丽莎是带着自己的Omega来的。
莱正搂着怀里棕色头发的Omega跳舞，现在对莱有兴趣的家伙都觉得莱的口味已经很明确了，娇小、棕发、白暂，前两个舞伴都长这样。
“你的卷发很可爱。”莱低头看着怀里Omega说，那双纯洁无邪的绿眼睛让他不禁微笑，“像我的未婚夫。”
Omega立刻垮下脸，翻了个白眼，“不想跟我跳舞就直说，骗我干什么，你的信号素完全是……”
“我跟他只是订婚。”
“所以我还有机会？”
“你可以试……”
莱不想让场面太难看，他明天就要启程回家了，也不会再见到这位Omega，于是给出了个暧昧的答案。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在宴会厅的另一头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单片眼镜，个子不高，肩上垂着半长的黑发，一脸对世间万物吹毛求疵的表情。
哈特利？
他不是应该在封地打理庄园，照顾巴里吗？
莱死死盯着哈特利，都顾不上打招呼就甩开了舞伴，悄悄往哈特利那走过去。不幸的是哈特利在反追踪方面实在是个中强手，多年的通缉生涯给了他丰富的经验，被拉瑟威家族、被他的风流债、被骑士团，加上现在的被斯纳特。他从墙上装饰性盔甲的反光上看见了莱正朝他走来，拉腿就跑，头都没回。
“站住！”
莱拨开人群想追过去，无奈哈特利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两步就蹿到了窗边，急火火地扒开窗帘准备跳出去。
就在莱以为哈特利这就要逃之夭夭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坐在窗边拿小刀削蜜汁猪腿吃的家伙是西斯科。
“喂！拉蒙小子！快逮住他！”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丽莎决定和西斯科，一个被他们买下的鞑靼奴隶结为终生伴侣，并没羞没臊地度过了近一年中的每个发情期，他就没正眼看过西斯科。
当他们在集市上看见西斯科时，西斯科正坐在拍卖奴隶的台子边上啃饼子吃，时不时还捏一口肉片放到嘴里，搞得他们以为西斯科才是奴隶主。然后拍卖开始，轮到西斯科着光是介绍就念叨了半天，“这名奴隶不仅是名册上写的铸铁工匠，还会草药、冶金、养马、裁衣、建房……”
虽然花了不少好东西莱才把这小子买下来，在他跟丽莎搞上之前莱都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花得最值的一笔钱了。
不过在那之后，莱几次想把西斯科带到没人的地方掐死，甚至有一次在被钦察人旧部组成的马贼追赶时把西斯科踹下了马。
这就是为什么西斯科在莱时隔一年后第一次跟他说话时装聋作哑，伸手帮慌不择路的哈特利拉开了窗子。
“请吧。”
“谢谢！”
哈特利冲西斯科点头致谢，一跃而下，在草坪上就地一滚，爬起来顾不上把衣服拍干净就跑了。莱冲到床边只来得及看见哈特利一瘸一拐奋力像马圈冲刺的背景。
他狠狠瞪了西斯科一眼，伸手想抽他，结果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被匆匆赶来的丽莎推了一把。
从在舞会上看见哈特利之后，莱一直就心神不宁，无数设想骚扰着他的脑子。他终于躺倒床上之后，托这两年行商的福，沾枕头就着，脑子里可算安静了一会儿。
在一片舒适惬意的黑暗中，他隐约看见了自己的封地，那个位于乡下的可爱小镇，正是他最喜欢的，被白雪覆盖，适合猫在家里享受这一年劳动果实的冬天。
随着眼前的景象越发清晰，一个矮小的男孩出现在莱眼前，他穿着打满补丁的棉衣，脚随意拿破布裹上当鞋子，满脸凄苦，脸颊下陷，一看就是好久没吃过饱饭的样子。
莱正想上前细看，路边走来个一脸贱样的混小子，冲着小可怜就是一脚兜上去，踢完还笑嘻嘻地说……
“伯爵的穷丈夫小巴里，今天讨到饭了吗，哈哈哈哈……”
巴里的眼泪一下子就把莱吓醒了，这绝不是没可能的事，一个只有十六岁的Omega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土地，唯一能依靠的人还跑了，更没有丈夫给他撑腰，巴里还活着就是万幸了。
该死的哈特利，等他扒了那小子的皮给巴里当毯子盖。
不，现在不是追杀哈特利的时候，他得赶紧去救巴里，他温柔可爱的大眼睛Omega。
但内心里，他本性中自私自利的一大部分在期待着巴里的确在受苦，这样他就毫不费力得了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没人不为婚后生活忐忑，包括他，他都忐忑了快两年了，一次完美的英雄救美能给他和巴里的夫夫关系省不少事。
他穿戴整齐，不忘披上自己最漂亮的那件深蓝色貉毛镶边大披风，大力拍击着丽莎的房门。
快一步回去就能快一步救出他的小Omega，他还能把受伤的巴里抱在怀里温柔地亲吻那孩子的额头，彻底俘获这稚嫩的心灵。治愈自己的Omega，还有什么比这更温暖的事？
“快开门，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回去。我知道你没睡，起来吧，省得我撬锁进去。”莱拍了半天门，里面还是一片装出来的寂静，“难道要我‘请’你行行好做个好妹妹吗，那场面不会好看的。”
这下不仅是寂静了，门里传来都没用心装得像样一点，猪叫一样的鼾声。莱所幸放弃了，从领子内侧摸出一根奇形怪状的金属棍捅进锁眼。
“停下！”听见撬锁声后丽莎终于有反应了，“别进来，我不是一个人……”
什么叫不是一个人？莱在门外瞪大了眼睛，这姑娘以为他为什么特意让总督安排了三间房间？留一件放马吗？
“还……有……我……”西斯科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
“你就闭嘴吧！丽莎房里换个人我现在也许就不想杀人了！”
西斯科咬着枕头忍着丽莎在他身上乱摸的手，莱踹门的力度明显是告诉他要不是有门挡着这就是踹在他身上，这让他怎么安心享受和丽莎在一起的夜晚。
万幸莱没踹两下就放弃了，脚步沉重但急匆匆地走远了。
丽莎也长舒一口气，坏笑又爬上她的嘴角，她今晚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现在她结束了两年的行商奔波，算是马上就能到家了，她和莱不一样，她可不想住在乡下，大城市的繁华更让她开心。西斯科的研究也时常得买些新鲜物件，他向往皇家自然科学协会很久了。所以她已经在皇后林荫大道买了一栋漂亮精致的小别墅，不管是科学院还是商店都离得很近，她幸福安稳的生活已经触手可及了，除了……
她趴到西斯科身上，像他们第一次接触时那样突然亲上他的脸颊吓他一跳，“宝贝儿，给我生个小科学家吧。”
中心镇离热内亚不算太远，骑马的话十几个小时就能到，加上莱毫不客气地牵出了总督府最快骏马，他到达封地时掏出怀表一看才刚上午八点。
下马后他掏出手绢擦了下马口鼻上长途奔波后的粘液，不是因为他心疼这匹马，是他要保证自己第一次见巴里时得风光点。
他已经很显眼了，和街上穿着粗呢褂子的农民和小商贩不同，光是打扮就显出鹤立鸡群的贵族气派。所以立刻就有聪明人想到这可能就是这片土地的所有者，斯纳特伯爵回来了。
莱径直走到管理治安的骑士团，他爱死大摇大摆进骑士团的感觉了，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他甚至一句话就能把骑士团长免了职。
他看都没看一眼向他脱帽行礼的当值骑士，从口袋里抽出盖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火漆印的信封，顺便给骑士团长看了眼手上的戒指。他的纹章并不复杂，直指他的新贵身份，但那两只交叉的三叉戟让人不得不想起这位大人在热内亚海战时的英勇之举。
“早安，斯纳特爵爷，欢……”
“巴里在哪？”莱不礼貌地打断了骑士团团长辛格的客套，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莱急切地样子让辛格松了一口气，至少这家伙很想念巴里，巴里本身就挺讨人喜欢的，应该不会和丈夫处不来吧。
“在山上，他一大早就上山了，就是东边那座翻过去就是海的……”
再一次，莱都没听完辛格团长说话就沉着脸跑了出去，出门就翻身上马，连句再见都没说。
巴里在山上？
莱再铁石心肠也不会觉得这是他“英雄救美”的好时机了，这季节正是猎人下套捉野味的时候，一个毫无经验的Omega上去简直是自寻死路。而且巴里为什么要上山去，他斯纳特的Omega沦落到捡柴为生？
他一路策马穿过镇子，加上骑士团传出的消息，没一会伯爵回乡的消息就在中心镇传遍了，可以说是除了巴里每个人都知道了。
巴里正抓紧落叶前的最后时机整理中心镇附近的植物种群分布地图，弄好这个他就能根据疑犯衣物上的残枝破叶判断疑犯出没地点了，还能帮助他取证。
山上比镇子里要冷一些，加上近海，他裹着厚厚的羊皮马甲在山路上游荡。早上吃的面包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他也不是吃不饱，就是很容易就饿了，身上总得备着点吃的。不过他没停下来，而是捧着块麦饼边走边啃，运气好就扯一把没被野兔和松鼠糟蹋的野莓送进嘴里。
食物带来的惬意让他忍不住开始哼哼歌，艾瑞斯以前教给他的小调，大概唱的是“我的恋人就像秋日的野鸭，肥嘟嘟傻乎乎的就等自己拿他下酒了”……
他正扯着嗓子自我陶醉时，身后突然冒出个人来。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唱得太投入，没注意身边的情况。
“你好，你看见巴里了吗？巴里·艾伦，就是伯爵的未婚夫，小小的，有双绿色的大眼睛。”
“啊？”巴里愣了下，眼前着一脸凶像的毛寸男和他认识吗，惊诧之下本来就不会说谎的他立刻接了句，“干什么啊，我就是啊。”
乱糟糟的短发里夹着草叶，皮肤不算白暂不说还长着不少雀斑，体型别说娇小，目测比自己还要高一点。
就连绿眼睛都不是他想象中又大又圆的了，跟粗得可笑的眉毛一起耷拉着，整个一个呆头鹅。
还有那不像话的破歌，不好听就罢了，这小子心里他男人就是只“肥嘟嘟傻乎乎的野鸭子”吗？
他皱着眉头，放肆地打量了巴里好几遍，几乎是绝望地敲碎了自己脑海里对他“可爱Omega”的所有美好幻想。
而这小子还对此一无所知，舔着大脸又问了一遍，“您找我什么事啊。”
“呵呵。”莱冷笑一声，“我就是斯纳特伯爵，来看我上山砍柴的未婚夫有没有带柴刀。”
巴里立刻就傻眼了，很好，他不能一个人陷入绝望。
“金发呢？长发呢？不是说是个很温柔的人吗？你是米克对吧，我在书上看了，就是《斯纳特伯爵的伴侣》那本，米克是秃子，你一定是米克对吧？”
“抱歉，我不是秃子，但我就是莱纳德·斯纳特，你法律意义上的未婚夫。相信我，我才是现在比较失望的那个。”
他们对视，放弃一切礼仪地试图在对方脸上找出一丝“这是开玩笑”的痕迹，最终彻底绝望，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为自己默哀。
ＰＳ：可算见面了……
